策马加州山海间

加利福尼亚州的内华达山脉，我站在海拔3600米处，双脚蹬住水下黝黑的岩石，迎着湍急的水流，将身体伸展在冰川融水形成的清冽山溪里。岸边，那匹名叫怀特的强壮的夸特马安静地等着我。一边的牛仔泰勒斜靠在白色巨石上，嘴里嚼着辛辣的野草茎，浓密的胡子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金色。水声隆隆，但心却平静得出奇。跨海几千公里，策马万仞高山，让心灵随着马蹄从纷乱走到祥和，这正是我想要的穿越。

今年7月，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我们一行三人（翁布、陈亮和我）到达了美国加州的旧金山市。无心欣赏旧金山城市美景，下飞机，我们就迫不及待地驱车开往地处内华达山脉的优仙美地国家森林公园周边的Bridgeport小镇，那里将是我们这次牛仔之旅的起点。

穿过绿树黄草的加州丘陵地带，临近傍晚时分，我们进了山。山中古木参天，溪水潺潺，度假小屋若隐若现地从车窗外闪过。绕行山路两小时后．天色已暗，一盏摇曳昏黄的路灯将我们带到了当晚下榻的美国“农家院”。

据主人介绍，这幢全木质的两层小楼已有百年历史，门口立着的铁皮牛仔雕塑、室内挂着的来福枪、老照片、套索…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我，牛仔生活近在咫尺。

夸特马，美国牛仔传奇的承载者，个个肌肉饱满、膀大腰圆，装备着一水儿的西部行头，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中等待着我们这几个远道而来的中国马客。此次与我们一同穿越的有三个美国牛仔，一女二男，而给我们驮后勤装备的骡子则有五匹之多。当队伍出发的时候，十几匹牲口头尾相接，用颇为“浩荡”的声势告诉我们此次穿越一定是格外的讲究。

这的确是一趟颇为讲究的与大自然亲密之旅，山顶白雪与灰岩相间山腰古木参天。野鹿如森林中的精灵不时窥探着我们的行踪，明镜般清可见底的高山湖泊，倒映着山姿树影、蓝天白云。穿行在山峦之中，陡峭的山路已不是问题，湍急的溪水亦不再是障碍。放心让胯下的夸特马自由行进吧，无需操控，更不用紧张，我们只要用心来欣赏这漫天遍地的美景即可。

两名男牛仔赶着驮队先行去营地了。陪我们的是兰西，一个健康、热情、能干的漂亮女牛仔。她告诉我们，优仙美地国家森林公园面积广大，我们穿越的地区叫维吉尼亚湖区，是整个国家森林公园的部分。我们这次选择的山地穿越是三日的行程，野外宿营有两天。还有七日行程的，将穿越更多高山，途径四个宿营地。整个景区山高林密，野生动物资源丰富，且不说行进途中时而相遇的野鹿，就连棕熊、美洲山狮和丛林狼这些大型食肉动物，有时也会显现于左右，甚至夜探我们的宿营地。

下午4点半，我们终于来到了宿营地。这是树林中的一块地势较高的小空场，一条山溪哗哗从旁淌过。洗过山泉浴，我们围坐在篝火旁，期待着今天的晚餐。而兰西已经如变魔术般安置好了她的临时厨房，灶台炉具、五味调料．井井有条、一应俱全。

安排妥当全部牲口后，另外两个牛仔走了过来，泰勒开始帮兰西做饭。喝着早已在山溪里镇凉的啤酒，老牛仔比尔和我们聊了起来。61岁的比尔是一名职业牛仔，全身上下十多处的骨折，这也是十年骑野马比赛留给他的纪念。“那么公牛呢？”我问：“你骑过公牛吗？”“骑过一次。”老比尔在腰部比划着对我们说：“从这儿到这儿，我整个人都被牛挑了起来，差点就没了命。”

“晚饭时间到了。”兰西微笑着招呼我们。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并亲口品尝，我是无法相信在这蛮荒偏远的大山腹地，竟能享受到这般精致的饕餮大餐。红酒、五成熟的烤牛肩、奶酪土豆洋葱圈、新鲜的蔬菜沙拉。而之后几天，我们的一日三餐，也是顿顿不重样，烤鸡、肉丸、培根、煎饼…在层峦叠嶂间还可以品尝到如此盛宴，真是一种无法比拟的享受。

当我们还沉浸在对美味的回味中时，夜色早已越过了山顶。比尔给火堆加了几根干透的松枝，一阵噼啪之后，火星带出了吉它优美的和旋。一首《跟我去飞翔》(这是我事后问知的）弥漫在夜幕之中，伴着泰勒的歌声，风停了、山静了、潺潺的溪水也放缓了流淌的节奏。在这悠然的音乐声中，马儿恬静地打着响鼻。而我们，也在这歌声中迷醉，迷醉在这无边的夜色里，迷醉在这广阔西部群山的怀抱中。

三天一晃而过。在最后的宿营地，我们喝着山泉水煮的咖啡，看着比尔、兰西、泰勒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装，我知道，我们要返程了。虽然时间不长，但这片大山却给我们留下了永久美好的记忆。离别时的伤感？不，因为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Monterey是一个美丽的临海城市，它的海港也是个游览胜地，“海盗”是这里永远的主题。看着沙滩上漫步的海鸥和礁石上懒洋洋的海豹，真不知道当年海盗们下船后．会不会也是骑着夸特马奔向他们的藏宝山洞。

不管海盗是否骑马，我们此时已经策马在这银色的沙滩上。尽管天空有些许阴霾，但温度凉爽，深蓝色的大海翻着白浪追逐着我们的马蹄，一种踏浪而来的豪情顿充心胸。轻送坐下马，夸特马的特性开始表现的淋漓尽致。这感觉不同于前几日的信马由缰，慢看群山。当溅起的海沙打在你身上时，当呼呼海风刮过你双颊时，当一只海鸥飞速掠过你头顶时，你知道你正在策马飞奔，自由地飞奔在一色海天之间。

收缰而立，舔一下嘴角，我尝到海的滋味，快乐让我不禁仰天长啸。回眸间，近岸处，鸟儿翻飞、海豚嬉水。此时你究竟会想到些什么？

对于野外骑马穿越爱好者而言，风餐露宿、跋山涉水为了什么？有人说是两点，其一“征服”，其二“体验”。在我看来，真正的征服者不是马背上的我们，而是我们胯下的马，因为踏过千山万水的是他们。而我们只需要去体验，体验不同的极限、体验不同的文化、体验不同的地貌、体验不同的季节、体验不同的朋友，包括那千差万别的忠实伙伴--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