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让自己成为一匹马——克里斯托弗·巴特尔

在亚琛国际马术节上，笔者了解到一位很有经验的“horse trainer”（ 练马师），在一位热心女士的帮助下，得以约到这位“horse trainer”做一个专访。见了面，原来是一位老先生，亲切和善。

“选择练马师作为自己的职业，是因为小时候就很喜欢骑马，也很幸运地有机会去骑。”老先生在大学读的专业是经济学，可是对自己的选择颇感犹豫，就问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于是决定休学一年来骑马，一年后再看看自己的选择。不过这个一年之约变成了两年，后来又变成了三年，再后来他就一直骑了下去。对他来说，作为一名职业骑手，骑下去渐渐成为了一种责任。有时候他也会做教练，训练小骑手，当收入不足的时候，教练的工作给了他经济上的支持。就这样，直到2000年悉尼奥运会，他一边比赛，一边还在担任教练的工作。1980到1990年，他参与了很多舞步比赛，期间也调教了很多舞步马。1990年之后，他开始越来越投入到三项赛中，中曾在伯明顿三项赛中取得过金牌。伯明顿赛之后，他开始担任英国队的教练，2001年开始担任德国队的教练。他说自己有两段人生，第一段是盛装舞步人生，第二段就是三项赛人生。

聊到这里，笔者方意识到这位老先生的非凡，不过依然执著于他是一位很有经验的练马师，于是问题仍然围绕着练马。

“练马的话，你得让自己用马的思维去思考。有时候，人们常常会忽略掉这一点：马同样很聪明，它们知道什么有趣，什么无聊，它们能够做什么，又不擅长什么。我在努力让自己成为一匹马，当我在训练马和训练骑手的时候，我都会去想，我如果是马，我会努力想要怎样做。比如当有人想要让你的身体移动，做一个动作，却无法用你的语言让你明白的时候，他 / 她就必须推你，碰你，刺激你怎样去做，并提醒你，他 / 她想要你做什么。然后你明白了：‘哦，我要从那道障碍跳过去。’”

“在一步步引导的过程中，让马渐渐体会到做这件事的乐趣，这样马就会变得兴奋，会很积极地去做，它会这么想：‘啊，我能够做到它，我想要这样做。’这时候，你就要告诉它：‘喔噢，冷静点伙计，慢点儿！慢点儿！不是这样，是这样的……’如果你的一些马很积极，像人一样，它就会想：‘我想要这样做。’不过有些马就会说：‘这太无聊了，我想要吃草。’ 这就能看出有些马比较适合越野赛，而不是速度赛、障碍赛或表演。”

“对于一位骑手，在给马下达指令的时候，必须要考虑马的感受，怎样通过腿、脚、水勒等来控制马做到每一个动作。有些马的嘴部会很敏感，如果你为了给他指令，拉得太紧，这匹马就会觉得：‘啊……疼！疼！’，这个时候它就会闭上眼睛，闭上了眼睛它就看不见障碍了，这样就会犯更多的错误。如果一匹马的嘴部比较放松，它就会看着障碍。所以对于一位练马师来说，他就要训练这匹马，不必害怕障碍，不必害怕腿，要保持平衡，而我们必须要保持平衡。”

老先生家里有一匹用金属做的马，他会用这匹马来训练他的徒弟。“如果你坐的位置不对，就会重心不稳，你得调整位置，让金属马达到平衡，这样你自己才能保持住平衡。有些骑手只是用‘拉’、‘推’来保持平衡，这两种方法很容易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不同马术项目其训练方法也各不同，对于马术三项赛而言，它就包含了越野、盛装舞步及障碍赛。越野赛在户外场地，而盛装舞步就在体育馆内。所以在盛装舞步项目上，不仅要训练马表现得非常专业，非常聪明，在步伐节奏上要把握得很好，同时也必须要训练它们在越野赛上容易被驾驭。对马来说，越野赛比较容易，因为它们为自己想，它们会努力试图自己克服困难。骑手告诉马方向，而马必须想的非常快，并解决问题。训练舞步的时候，是要将马的大脑“拿走”，在场地障碍赛的时候，马就不仅要勇敢、速度快、聪明，同样要小心谨慎，不出错。“这就是三项赛的魅力，将这三个项目结合在一起，得到一个结果。”

“一匹好的马不仅是一匹能够跳得很高的马，它还要思维敏捷，保持平衡，行动快速。它得有个很好的脾气，不要太兴奋，也不要太野性，必须要放松，并且容易骑。马必须要相信骑手，而骑手需要给予马同样多的信任。骑手告诉马一个指令，马就想：‘我能做到’。如果这个骑手不是那么有经验，或者是不那么优秀的话，他就会将这匹马带向错误的方向，错误的平衡和速度。”

作为教练，老先生认为最重要的是寻找细节，关注细节，同样需要知道何时需要鼓励骑手，相信他们能够做到，主要看到积极的、好的一面，而不仅仅是消极的一面。有时候为骑手纠正一些骑乘上的错误会有助于骑手，不过有时候教练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看骑手哪些方面做得比较好，并告诉骑手他 / 她擅长什么，这就给了骑手鼓舞。如果骑手没有动力去骑马的话，他们就不会再享受这项运动了，这种情况也同样适用于马的身上。不要只是在马身上寻找缺点，要告诉它，哪些地方它做得好。

对于收徒，老先生有四点要求：“我希望我的学生有想要赢的欲望，想要成为一个赢家；我想要他 / 她对小小的细节感兴趣，对学习所有的一切都感兴趣；我想要他 / 她不怕犯错，我们就是从犯错中学会更多；我想要他/ 她意志坚强，坚持不断地努力练习，每天都能来训练，努力勤奋，并且心甘情愿做这件事，永远永远不要放弃。这四个方面比他们知道了多少骑术知识，有多么好的平衡感更重要。”老先生曾去过中国香港，有一段时间，每两年他都要去一次香港，担任教练的工作。当初北京奥运会，马术项目是在香港进行比赛的，他很遗憾还没有机会来到北京。也受到过不来少中国的邀请，不过因为时间的原因一直没能成行。

采访结束，笔者才知道这位老先生的名字叫克里斯托弗·巴特尔（CHRISTOPER BARTLE）， 后 来 搜 索 信 息， 方 知 他 是 现 任 德 国奥运马术三项赛团队的教练。年过六旬的他还管理着自己的马房，在英国的Yorkshire Riding Centre。有着多年马术教学经验的他调教出了众多国际级骑手徒弟，不过他同样愿意教不那么有经验的骑手，零基础也无妨，唯一的要求是跟他学习骑术的骑手要有自己的马。

成功的骑手、顶级教练、想要成为一匹马的练马师，老先生过着与马同心的人生。回想起来整个采访过程，非常轻松自在，这大概就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能够散发出的最好的气场了。在人生道路的选择上，有多少人是一开始就认准了呢，像老先生这样，年轻时也有过诸多的犹豫和彷徨，不过好在给了自己机会去探索和尝试那些放不下的牵绊，尝试中认准了，坚持走下来，人生终而走向开阔和圆满。愿老先生的选择和经历能为还处在人生岔路口上徘徊的年轻人一些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