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消防车轰鸣着穿梭街头，飞驰而过。但在一个多世纪前，当城市上空响起火警钟声，最先冲出消防局大门的，不是消防车，而是披挂整齐的马。
在北美消防历史上，消防马曾是街头上最令人振奋的景象之一。他们驮着沉重的器械，奔赴火场，穿行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中。他们的英勇和力量，是早期城市防火体系的坚实支柱。
19世纪中后期到20世纪初，是消防马的黄金时代。在加拿大各大城市，从多伦多到弗雷德里克顿，每座消防局都配有自己的马厩，马儿的装备甚至比消防员还要整齐。马，成为了当时的“救火英雄”。
这些消防马分工明确：轻型马拉水管车，中型马拉蒸汽泵，体型最庞大的佩尔什马（Percheron）拉起云梯车也毫不费力。火警铃一响，不需要人吆喝，消防马便会自动走到套具下，等着出发。甚至连消防局的天花板，都安装了特别设计的吊挂式马具，只需几秒钟，就能整装好一匹马，时刻准备奔赴火场。
挑选一匹合格的消防马，远比想象中困难。一百匹马中也许只有一匹马能够通过考验。他们需有极强的体力、沉稳的性格，还要能在火警喧嚣中保持冷静。
消防马的忠诚，不只是训练使然，更像是一种责任感。 有一匹名叫“Nell”的老马，在退役几年后的一天晚上，他听见街上传来熟悉的警铃，竟挣脱缰绳，一路跑回消防局，静静地站在当年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在弗雷德里克顿，有两匹退役马正在街上拉牛奶车，听到火警铃，两匹马竟不约而同冲离原本的路线，拖着牛奶车一路狂奔到消防局门口，惊慌的送奶工只得在后面苦苦追赶。还有一次，一对退役的消防马正在拉猪去屠宰场。路上遇到正前往救灾的消防车，他们立即“重返战场”，吓得车上的农夫只得死死抱住缰绳，连同一车惊慌的猪一起“驰援”火场，留下满街围观的人瞠目结舌。
在多伦多某老消防局，还曾发生过马匹趁夜乱跑上二楼、在消防员吃饭时“惊喜现身”的“闹剧”。事后因马不愿下楼，消防员只得用绳索和木板将他们一匹匹“滑”下去——也正因如此，不少老消防局后来改建成了螺旋楼梯，防止马“误入”。
20世纪20年代，汽油发动机开始普及，马匹逐渐被消防车取代。尽管他们从未失误、从未怠慢、从未辜负，但终究还是要告别。1923年，最后一批消防马举行了隆重的告别仪式。那天，四匹马拉着最后一辆蒸汽车，缓缓驶出消防局，周围围满了前来送别的人。
各地的老消防员回忆道：“没有这些马，老消防局就不再是那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地方了。”一些消防队甚至会为每一匹退役马举行小型告别仪式，站成一圈，轻拍他们的脖子说：“你已经尽忠职守，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随着时间流逝，曾用来纪念消防马的痕迹也慢慢褪去。过去那些熟悉的老消防局如今大多已被拆除，或改建得面目全非。新的消防车体型庞大，需要更现代的设备与更大的空间，那些旧建筑无处安放，连一块牌匾都未留下。 就连“像一匹消防马一样”（like a fire-horse）这个本带尊敬意味的比喻，也逐渐失原意。如今竟常被用来形容不加思考的莽撞，却忽略了这些马儿真正的特质——勇敢、忠诚、可靠与无畏。
但当重新审视城市发展背后的历史，人们开始意识到，这些消防马为国家、为城市所做的贡献，理应被铭记。正如加拿大消防博物馆馆长维罗妮卡·科斯曼（Veronica Cosman）所说：“在所有工作动物中，消防马的贡献无人能及。他们曾是城市中最令人瞩目的存在，哪怕只是路过一条街道，也足以让沿街的商铺和办公室为之停摆，人们纷纷驻足，只为一睹他们的风采。”
回望历史，不只是缅怀，更是一种尊重。尊重那些用生命守护城市的动物英雄，也提醒人们：科技再先进，勇气与忠诚，始终无法被替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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